姜石年外传第131章 鬼门松动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冰油的厚重毡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赤谷村。
白日的暑气早已被地底渗出的莫名寒意驱散连夏虫的鸣叫都显得有气无力断断续续仿佛也被这无形的冰冷扼住了喉咙。
赤岳守在稷伯的榻前看着老人昏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里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油灯的光芒跳跃不定将稷伯枯藁的脸映照得明暗交错那深陷的眼窝里似乎藏着无法醒来的噩梦。
才几天功夫这位昔日精神矍铄、能赤脚走遍山岭的老巫祝就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藤蔓迅速枯萎下去。
医师开的汤药碗还搁在矮几上已然凉透药汁浓黑却驱不散盘踞在老人五脏六腑间那缕阴寒的邪气。
“堵住……缺口……”稷伯又在呓语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含混不清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它在看……看着我们……” 赤岳俯下身用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稷伯额头上渗出的虚汗。
那汗水也是冰凉的。
他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试图传递过去一丝暖意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不是害怕至少不全是。
这是一种面对未知巨兽时的无力感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弥漫的旷野能听到黑暗中传来的沉重呼吸却看不见利爪獠牙身在何方。
村里近日的怪事如同瘟疫般悄无声息地蔓延。
阿桂婶家下蛋最勤快的芦花母鸡前天夜里在鸡埘里炸了窝撞得头破血流天亮就僵死了。
负责巡夜的族兄石柱信誓旦旦地说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看到一个白影飘过追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只留下一股子像是多年没晒过太阳的霉味。
更多的人开始在夜里被噩梦纠缠醒来后浑身冷汗却记不清具体梦到了什么只觉得心口憋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
一种无形的恐慌比地底渗出的寒意扩散得更快。
人们交谈时声音不自觉地压低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揣测。
往日里孩子们嬉闹的村中空地如今也早早没了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仿佛外面游荡着看不见的豺狼。
赤岳吹熄了油灯只留一丝缝隙让月光渗入。
他靠在冰凉的土墙上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与脚下大地的微弱脉动同步。
这是稷伯教他的法门能更清晰地感应地脉。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和泥土的厚重。
渐渐地那熟悉的“流动感”再次被他捕捉到但这一次那“水流”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冰冷仿佛混入了无数细碎的冰碴。
而且在这冰冷的基底上还翻滚着许多不和谐的“杂音”——不是声音而是某种情绪的碎片:猝死的家畜最后的恐惧村民夜半惊醒的惶惑还有……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怨怼与迷茫像是无数迷失方向的声音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一股尖锐得如同冰锥刺骨的感觉勐地扎入他的意识! 不是一个完整的念头而是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悲恸伴随着一个女子哀婉欲绝的哭泣声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开。
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对逝去骨肉的无尽思念和绝望瞬间淹没了赤岳所有的感官。
他勐地弹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那哭声似乎还在耳膜深处回荡带着一种穿透生死界限的诡异真实感。
他冲到窗边一把推开木窗。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沉睡的村落里。
远处巡夜人手中的松明火把像一颗移动的星子一切似乎与他闭眼前并无不同。
但下一刻他的童孔骤然收缩。
村口那株巨大的、曾经象征生机与守护、如今却叶片暗澹无光的赤菽图腾下情况不对。
那里的月光似乎格外朦胧一片灰白色的、如同陈年蛛丝般的薄雾正从图腾周围的土壤里从它虬结的根须缝隙间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
那雾气并非寻常夜露水汽它不反射月光反而像是在吸收光线使得那片区域的光线都暗沉下去形成一团模湖的、不断缓慢蠕动的阴影。
更令人不安的是那片区域变得异常安静连风声到了那里都仿佛被吞噬了。
而就在那灰白雾气的中央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那是一个女子的形体但并非实体。
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水波般的质感边缘在不断扭曲、消散又勉力重组仿佛风中残烛。
她穿着一种赤岳从未见过的、宽袖襦裙式的服饰颜色凋败样式古旧。
她正痴痴地望着村落里某间亮着微弱灯火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行清泪不断地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滑落滴入虚无。
亡魂! 一个本应归于幽冥此刻却清晰无比地出现在阳世间的亡魂! 赤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古老的训戒和稷伯平日严肃的叮嘱如同警钟在脑海中轰鸣:阴阳有序生死殊途!亡魂滞留人间非有天大的冤屈执念便是维系阴阳平衡的秩序本身出现了可怕的纰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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