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里第361章 何时献图
夜色渐深宫灯次第亮起映照着永和宫门前依依惜别的人影。
送祥青出宫时桑宁依旧拉着她的衣袖百般不舍小嘴撅得老高絮絮叨叨地说着“外祖母下次定要早些递牌子”、“要多住几日”之类的话。
祥青慈爱地摸摸她的头温声安抚：“好宁儿外祖母知道了。
再晚宫门就要下钥了夜里行路不便外祖母得走了。
你好好照顾姐姐和小昭意外祖母得了空再来看你们。
” 话虽如此桑宁还是眼巴巴地看着祥青坐上了离宫的软轿直到轿影消失在宫墙拐角的黑暗中才怏怏不乐地转身回去。
一整日的奔波与情绪起伏让她疲惫不堪回到东暖阁几乎是沾着枕头就沉沉睡着了连绯云为她卸妆更衣都只是含糊地哼哼两声。
而与东配殿的宁静沉睡不同西暖阁内依旧亮着温暖的烛光。
圆姐靠在床头瓜尔佳氏则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低声续着白日里被桑宁归来打断的话题。
殿内只留了春桃一人在外间守着确保无人打扰。
“你姑母临走时悄悄同我又说了一句”瓜尔佳氏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她提的那主动献图之事让我二人务必好生思量早做决断。
迟则生变。
” 圆姐蹙着眉眼中满是思虑：“女儿明白其中利害。
只是……该以何由头献上？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拿出一张龙脉舆图未免太过突兀惹人生疑。
” 瓜尔佳氏沉吟片刻道：“若不成就……就借着今日你姑母进宫之事？便说她是因府中拮据听闻宗室需出力助饷心中焦急无奈之下入宫想同我商议看能否……能否借些银钱周转。
言语间偶然提及似乎听国公爷说过李家或许藏有一份可能于军饷有用的旧图但不知真假、所在何处。
我听闻后想起确有此物便找了出来由你献给皇上。
如此可说得通？” 圆姐仔细想了想提出了关键疑点：“如此说辞大体可行。
但如何解释姑母是从何处、听何人说起此图的？若皇上深究起来……” 瓜尔佳氏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就如实说！便说你姑丈是在裕亲王府议事时偶然从王爷口中听闻一二风声。
裕亲王与皇上兄弟情深共享机密实属正常。
皇上即便知晓裕亲王漏了口风至多私下训诫两句绝不会因此等小事问罪于他。
如此反而显得咱们坦荡未曾刻意隐瞒。
” 圆姐闻言眼中亮光一闪觉得额涅此计甚妙既解释了消息来源又将裕亲王乃至皇帝本人巧妙地绕了进去反而成了她们主动献图的“引子”降低了此举的突兀性和风险性。
她点头道：“额涅思虑周全如此说辞确实更为稳妥。
那……那图……” 瓜尔佳氏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绝对安全后压低声音道：“在额涅身上。
”说着她竟开始动手拆卸那支精钢与皮革制成的假肢。
圆姐惊讶地看着额涅的动作。
只见瓜尔佳氏熟练地拧开几个隐蔽的卡扣将假肢卸下然后手指在假肢内侧某处皮革接缝处用力一抠竟掀开了一层极其隐蔽的薄皮夹层！她从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卷得极细、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入宫前这图便一直藏在这假肢的夹层里。
”瓜尔佳氏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搜查的太监再仔细也不会想到要拆开这残肢细细查验。
后来顺利入了宫我怕日久生变曾将其取出缝在了贴身衣物处。
但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假肢最为安全毕竟它是经过内务府严密查验过的物件反而最容易被人忽略。
” 她将那小卷轴递给圆姐。
圆姐接过那尚带着额涅体温和皮革气息的油纸卷只觉得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有千钧之重。
这里面不仅是一张舆图更是家人用性命守护的秘密是家族隐藏多年的重担如今就要经由她的手交出去了。
“额涅……您真是太聪明了……”圆姐的声音有些哽咽既佩服额涅的机智与隐忍又心酸于这份沉重。
瓜尔佳氏重新装好假肢整理好衣袍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罢了。
纽伦你决定何时献上？” 圆姐摩挲着手中的油纸卷沉吟片刻目光逐渐变得坚定：“额涅觉得何时最佳？” 瓜尔佳氏早已深思熟虑立刻道：“宜早不宜迟！你姑母今日刚来你明日便献图方显得你听闻消息后毫无迟疑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为君分忧甚至来不及多做权衡计较足见忠心。
” “再者你此刻尚在月中正值产后虚弱之时却仍念念不忘皇上前朝的难处千方百计寻出此图献上这份心意皇上感受会更深刻效果自然事半功倍。
” 圆姐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额涅说的是！女儿明日就想办法求见皇上将此图献上！” 她将油纸卷紧紧攥在手心贴在心口仿佛能感受到那份延续了两代人的责任与抉择的重量。
今夜注定无眠。
母女二人又细细推敲了明日献图时可能遇到的种种问话以及该如何应答直至夜深露重烛泪堆叠方才勉强歇下。
翌日圆姐醒来后便觉心中有事精神却因有了决断而格外清明。
她仔细梳妆虽未施粉黛气色因昨夜的辗转反侧而略显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用过早膳便对春桃吩咐道：“春桃你去乾清宫走一趟就说本宫……昨夜梦见阿玛心中感伤又念及皇上为国事操劳偶得一件旧物想请皇上午后得空时来永和宫一叙。
”她刻意将理由说得模糊而略带伤感避免过于急切引人怀疑。
春桃领命而去。
圆姐则在瓜尔佳氏鼓励的目光中静静地等待着。
她知道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
无论结果如何李家的命运她与昭意的未来都将因此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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