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里第163章 举棋不定
当夜叶赫那拉府明珠书房。
信纸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紫檀桌面上。
跳跃的烛光映着纳兰明珠那张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刻他浓眉微蹙深邃的眼眸中锐光一闪如同暗夜中陡然划过的寒星。
“东南沿海风浪不靖...商船多有阻滞...” “家中旧年存下的几味清心祛暑药材...” 纳兰明珠的指尖在这两行清丽秀雅却字字千钧的字迹上缓缓摩挲。
这哪里是寻常家书?分明是婉仪在深宫之内隔着重重朱墙与滔天巨浪向他射来的一支浸透绝望的血书!矛头直指泉州那深陷撤藩耿逆腹地的凶险之城! 李格格那依附钮钴禄家的汉人怎会与婉儿有了牵扯?她的亲眷竟卷入这粉身碎骨的漩涡?更何况她家大房本是罪臣家眷... “撤藩...”明珠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带着金石般的冷冽。
仗皇上倚重他得以参议此等军国机密。
吴、耿、尚三藩动向、朝廷布局、地方暗流乃至牵涉其中的每一缕蛛丝马迹无不在他胸中反复权衡。
泉州耿藩腹地。
被牵连进去的岂会是寻常“行商亲友”?必然是触了逆鳞、被耿逆视为眼中钉的“罪人”!女儿此举简直是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引火烧身是小若牵连到叶赫那拉家或被政敌抓住把柄扣上“私通罪眷”、“窥探逆藩”的帽子便是倾覆之祸! 一股深沉的寒意比窗外的月华更甚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他猛地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瞬间翻涌的惊怒与后怕。
惊的是婉仪素来谨慎周全竟敢如此行事怒的是钮钴禄家竟将如此祸水推给一个无依宫嫔怕的是此事一旦泄露其后果之严重远超那汉人宫嫔亲眷的生死!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目光落在那熟悉的字迹上。
笔锋间透着一丝女儿不易察觉的疲惫方才的惊怒渐渐沉潜为更深的忧虑与隐约的心疼。
婉儿...他那个从小聪慧过人、深谙宫廷生存之道、最懂分寸的女儿若非亲眼目睹了无法承受的绝望被逼至绝境又怎会甘冒此等奇险用这般曲折隐晦的方式向他这个父亲求助?信中虽只字未提自身处境但这字里行间透出的孤注一掷却比任何哭诉都更让他心头一紧。
女儿在深宫是李家格格唯一的依仗。
而他纳兰明珠便是女儿唯一能指望、有能耐在这惊涛骇浪中投下一块探路石的“高个子”。
终归是让婉儿独自承受了太多。
两月来头一封家书他不能不万分上心。
纳兰明珠深吸一口气书卷墨气沁入肺腑。
他重又拈起信笺目光如炬逐字细审。
不能慌不能乱。
这是一步险棋却未必是死局。
关键在于落子无声不着痕迹。
泉州...耿逆...罪臣家眷...打探消息... 此事绝不可经由任何官面渠道一丝风声都走漏不得! 他脑中飞转筛选着可用之人:早年埋于闽地、身份隐秘的单线暗桩;家中世代经营、与闽海商帮有千丝万缕联系、绝对可靠的世仆。
这些人或可成为暗夜中悄然探路的触角。
风险依旧如同悬顶之剑。
但...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时空触及深宫之中女儿那双沉静却暗藏忧惧的眼眸触及那位素未谋面、此刻必在绝望中攥住渺茫生机的李格格。
更窥见此事若稍有不慎将对女儿在宫中的处境乃至心绪造成何等深远的牵累。
“烦请阿玛着人捎带些许入宫...”纳兰明珠低声复述着女儿信中那心照不宣的暗语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线。
他起身行至书案边燃着的烛台旁将手中信笺一角缓缓递向跳动的焰心。
橘红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缘迅速蔓延将清丽字迹、深宫绝望与无声恳求寸寸吞噬化为蜷曲焦黑终成片片飞灰。
跳跃的火光在他深潭般的眸底明灭映照出的是一片铁铸般的决断。
纸灰如玄色蝶蛾无声飘坠散入尘埃。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阿玛?”一个清朗温润却隐带一丝沉郁的声音传来是纳兰成德。
“进来。
”纳兰明珠的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纳兰成德推门而入月白常服衬得他清贵出尘眉宇间却凝着诗人特有的敏锐薄愁。
他目光扫过书案上残留的纸灰与空气中未散的焦味再触到父亲比平日更显凝重的神色他心中已明了三分。
侍奉御前对朝局风云、后宫牵扯的弦外之音他向来敏锐尤其是父亲正在经手的撤藩大事。
“容若”纳兰明珠没有绕弯子目光锐利地看向自己这个才情冠绝却心思细腻的长子“婉儿从宫里递了信。
”他言简意赅点明关键:圆姐亲眷困于泉州钮钴禄家推拒婉仪隐晦求援。
纳兰成德神色骤凝温润眸底掠过惊诧与忧色。
他深知此中分量。
“李格格?她大伯母与堂兄...岂非李延庚家眷?”他瞬间抓住要害“泉州如今是龙潭虎穴耿逆正大肆清洗异己他们凶多吉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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