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厌胜劫第787章 赎罪的新芽2013年12月28日
冬日的阳光吝啬而清冷临近岁末连光线都带着一种匆匆赶路的疲惫感。
王秀芹起了个大早坐在那张磨得油亮的旧书桌前窗棂上结着薄薄的冰花映着外面灰白的天光。
桌上摊开的不是课本而是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录音笔旁边放着一本边缘磨损的硬壳笔记本翻开的那页纸微微泛黄上面是她二十多年前用红蓝双色墨水工整誊写的《师说》片段。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她的指尖拂过那些熟悉的字迹仿佛还能触摸到当年油印机的墨香和粉笔灰的温度。
可笔记本下面压着的却是几页复印的银行流水单上面刺目的数字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女婿张伟的名字。
她拿起录音笔指尖冰凉按下播放键里面立刻传出张伟那压低却掩不住贪婪的声音: “……妈您放心只要这次评优名额‘运作’到位李部长那头我再去‘汇报’一下小辉转重点的事板上钉钉!……这点‘辛苦费’算什么?人家校长那边才是大头!您老教师退休这点‘人脉’不用白不用……” 那声音像淬了冰的针一下下扎在王秀芹的心尖上。
她猛地按停了录音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涌出砸在笔记本那“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的字迹上墨迹瞬间洇开一小片模糊的灰蓝。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人脉”她教了一辈子书积累下的那点清名竟成了女婿攫取私利的工具!女儿李月竹扭曲的阴影竟以这种方式再次狠狠撕扯着她晚年的安宁。
她枯瘦的手攥紧了录音笔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掌骨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痛楚。
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枝在冷风中呜咽像一声声迟来的、沉重的叹息。
早饭是简单的小米粥温在锅里。
张小辉背着小书包睡眼惺忪地站在厨房门口小脸被暖气熏得红扑扑:“姥姥我上学去啦!” 王秀芹连忙擦干脸挤出笑容:“哎路上慢点围巾戴好。
”她蹲下身仔细地帮外孙把围巾掖紧指尖触到孩子温热柔软的脖颈心里那翻腾的苦涩和愤怒奇异地被熨帖下去一丝。
看着张小辉蹦蹦跳跳消失在楼道口的背影她眼中最后一点犹豫彻底消散。
为了这个孩子为了不再让污泥沾染他干净的未来她必须斩断这一切。
她没有选择邮寄而是亲自走进了市纪委信访室旁边那条僻静的小街。
那里有个不起眼的绿色举报箱。
天更阴了铅灰色的云沉沉地压着。
她裹紧旧棉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皱纹却异常清亮的眼睛。
脚步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经过街角那所小学校时正是课间操时间孩子们稚嫩的口号声和笑声隔着围墙传来充满了勃勃生机。
王秀芹的脚步顿了顿那声音像一道暖流短暂地驱散了她心头的寒意和恐惧。
她快步走到举报箱前没有迟疑将那个装着录音笔复制件、银行流水复印件以及一封简短的匿名说明信的信封塞进了冰冷的投递口。
金属摩擦的“哐当”一声轻响在她听来却如同惊雷。
她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旁边冰冷的墙壁上急促地喘息着白色的雾气一团团从围巾缝隙里喷出迅速消散在凛冽的空气中。
抬起头几只麻雀在光秃秃的电线上瑟缩着小小的黑点对抗着无边的灰白。
暮色四合时细碎的雪沫开始悄无声息地飘落。
王秀芹没有回家她坐上了开往远郊陵园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车厢里空空荡荡只有发动机单调的轰鸣和窗外越来越密的雪声。
她抱着一小束在陵园门口买的、略显单薄的白色菊花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雪幕模糊的街灯和楼影眼神空茫。
那些灯光曾经象征着一个母亲对女儿前程的无限期待如今却只映照出无尽的悔恨和孤独。
陵园肃穆松柏的深绿在渐浓的夜色和飞雪中凝成一片片沉郁的剪影。
雪落在石板路上尚未积起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王秀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凭着记忆找到了赵小满烈士的墓碑。
黑色的花岗岩墓碑在雪幕中显得格外庄重冷硬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容干净眼神明亮仿佛能穿透这沉沉暮霭。
“赵同学……”王秀芹的声音干涩沙哑刚一出口就被风雪卷走大半。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拂去墓碑顶端刚积下的一层薄雪。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她把那束白菊小心地放在碑前小小的花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老师……对不起……”这三个字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重的哽咽“没教好自己的女儿……让她……走了歪路害了自己也……也差点害了更多人……”她的身体佝偻下去额头几乎抵在冰冷的墓碑上肩膀无法抑制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哭声被风雪撕扯得断断续续。
“我是个失败的老师……更是个失败的母亲……”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碑前的石板上瞬间凝结成小小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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